练筷,秦妈双掌握拳,置于前胸,满眼鼓励。 二至三岁的宝宝模仿能力很强,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可以开始学习如何使用筷子。使用筷子需要动用大约三十个关节和五十块肌肉,三岁以前,孩子的手部肌肉及神经还未发育完全,并不能形成漂亮的抓握手形,宝宝们无需学习并按照正确的姿势夹,完全可以自由发挥。在教宝宝学用筷子方面,家长应以鼓励为主,引导为辅,不可强迫,也不可急于求成。 细短的训练筷是小手的天敌。硅胶指套像悟空头上的禁锢圈,限制了小短指的活动。五指并拢,又张开,食指勾筷,又松开,那双筷比秦予还叛逆,无论如何,都无法灵活地开合。 “不要!不要!”精致的五官凑作一团,小寿星瘪着嘴,鼻尖通红,“不要筷子!” 左手被握住,掰筷的动作被制止。 秦妈的拇指一下一下地抚在小孩儿的手背上,“小予,慢慢来,不着急。” “小予宝宝最棒了,对不对?” 内心温柔的人总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捉着小孩儿的右手,秦妈把训练筷重新套好,“宝贝,加油,再试一试。” 牛肉近在咫尺,筷子就在手中,唾液疯狂分泌。双臂一振,双腿一踹,小寿星暴怒。 目光跃过餐桌,投向对侧。他的哥哥,那个软趴趴、羞羞脸的哥哥,还是被绑在那台奇怪的黑椅子上。那双手,那双畸形的、可怕的手,像缺了腿的死章鱼,被难看的黑色手套罩着,搁在桌上。那只右手又大又薄,从来都张不开。在那没用的掌里卡着的,是一只勺,是他梦寐以求的勺。 凭什么? 凭什么哥哥可以用勺? 哥哥那么大,凭什么可以用勺? 双目一瞪,双手一挥,下巴一扬,小孩儿的控诉开始。 “不要筷子!” “哥哥,没用,筷子!” “小予不要筷子!” 小嘴被迅速捂上,秦妈猛地转头,望向秦尔。眉心紧蹙,双唇紧抿,圆睁的美目里满是慌张与抱歉。 瘫痪多年,秦尔所有的无能为力都是藏不住的缺陷。小孩儿只是在直白地陈述事实。这平平无奇的几句童言却令他最亲密的家人、最暖心的母亲对他露出了最疏远、最客套的表情。 有什么错呢? 他的弟弟本就无错。 他的妈妈也大可不必对他表示抱歉。 扯着浅色的唇,秦尔抬眼,面带浅笑,“妈,没事。” 一向温柔慈祥的妈妈竟然对他动了手!小孩儿怒张的瞳迅速溢了泪。 讨厌! 讨厌!! 真是,讨人厌的哥哥呀! 松开小孩儿的嘴,秦妈低头,略显无措地避开了大儿子的视线。 嘴被释放了。鼓着腮帮子,小孩儿屏气,暗自蓄力。 他小,但他不瞎。爸爸和林大哥哥总从哥哥房里拿出沉甸甸的黑色垃圾袋,那从袋口冒出来的,白花花、臭烘烘的东西,他认得,那是他早就戒掉的纸尿裤。 小孩儿的大脑最最简单。小孩儿的反击最最直接。 再张口时,他甚至没有任何磕绊。 “小予不用裤裤!哥哥用裤裤!” “哥哥尿床!” “哥哥笨笨!” “秦尔臭臭!” 奶唧唧的嗓音化身火辣辣的弹,炸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伤残的期限是无限。瘫痪已成事实,无法逆转。不便已成现实,无法逃避。他人的小心翼翼、他人的避而不谈、他人的特别关注,总被他笑着,归为毫无必要的过度保护。 三年,三年了。他和这具瘫体已经相处三年了。 他以为,他早已足够坚强。他以为,他早已坦然接受。 可这一切,只是他的自以为。 原来,保护并不多余。 最腌臜的无力被他的亲弟弟喊出口的瞬间,他想逃,他只想逃。他是一个自以为是、只懂纸上谈兵的傻子,直面炮火的此刻,他只想懦弱地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秦尔笨笨!” “秦尔不用筷子!” “小予不用筷子!” 小孩儿的嘴还在张张合合,他的爸妈却无法及时做出反应,只愣愣地、尴尬地看着这位受害者,看着他们的另一位孩子。 孤立无援时,有温暖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腿。浅麦色的大掌绕开轮椅扶手,在桌下,搭上了那条无知无觉的瘫腿。 感知平面以下的触摸他无法感受,感知平面以上的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 “嘘。” 收回左掌,食指抵唇,阿拉斯加犬暂停了小孩儿的输出。丢下手里的黑檀木质筷子,拿起桌上的白色印花瓷勺,舀一勺米饭,塞入口中,阿拉斯加大口咀嚼。 吞下口腔中的食物,钱途亮吸气,眯眼扬唇,换上轻松的笑容。 又黑又亮的小狗眼盯着桌对面的小寿星。 他说, “亮仔哥哥也笨笨。” “等小予学会了,可以当哥哥的小老师吗?” 呀!被保护的感觉真好! 呀!能保护秦尔的人,一直在他身边呢!第74章 二零二三年二月五日, 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22:02 俞宙鑫系第一美楠:小师叔,下班了吗? 22:16 小师叔:下班了 22:16 俞宙鑫系第一美楠:抬头 身高腿长的少年立于超市出口对侧, 站在客稀的炒牛肉面店前。黑色牛仔外套,白色圆领卫衣, 卡其色工装长裤, 黑曜石北卡蓝AJ1。今晚的少年依旧清爽、青春与健气。 不再是文字,而是活泼的呼唤。抬起左臂,挥着左手, 俞鑫楠喊他, “小师叔!” 开口哈出的白汽模糊了俞鑫楠的脸, 也模糊了贺闻佳的眼。 近了, 更近了,俞鑫楠靠近了。大大的左掌快要贴上他的脸,晃着手, 少年又唤了一声,“小师叔。” “怎么又不拉拉链?” 俞鑫楠的嘟囔很轻, 他听不清。俞鑫楠的动作却为他加了注释。 不锈钢保温桶的提带滑向右腕,俞鑫楠伸手, 揪住小折耳猫的羽绒服衣摆,合拢, 扣紧。右掌一扬, 他轻而易举地为小猫拉上了外套拉链。 那条贺闻佳独自斗争了八年,尝试了千万次,还是无法用一只手拉上的拉链。 拉头被拖至最高点,蓬松柔软的衣料抵着贺闻佳尖尖的下颌。 棕黑色的眸盛着笑意,漾着水波。微低下头, 穿着单薄牛仔服的俞鑫楠望着被厚实羽绒服包裹的贺闻佳。 问,“你冷不冷?” 这一句,他听清了。听力缺损的耳是缺爱的傲娇鬼。暖心的问候是示好的胡萝卜,是卖乖的棒棒糖,是这双耳渴求已久的最爱。 这只软乎乎的折耳猫是总爱慢半拍的小蠢猫。向左转,再缓慢地向右挪,下巴在衣领处蹭着,小猫乖顺地垂着耳,摇了摇头。 “你,怎么,来,了?” 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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