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养病的理智交替侵袭, 闹得他寝食不安,搅得他心神不宁。 钱途亮到的时候, 秦尔正在学习。 起不来床,握不住笔, 练不了字, 秦尔就请林衍在床边撑起支架,用iPad顺序播放教学视频。鼻腔堵塞, 为保呼吸顺畅,秦尔的头颈被软枕托着,微微垫高, 柔软的棉被掩着四肢,一直拉至下颌。 已是三月,这座城迈入了春季,气温已近二十度,主卧内的暖风却仍在吹着。 褪去夹克,仅着短袖t恤,踩着拖鞋,钱途亮走进房间。 “还烧吗?”温热的掌贴上光洁的额头,肌肤相贴,细心感受,“不烧了。” 自问自答。阿拉斯加犬绕到床的另一侧,甩了鞋,上了床。 头脑昏沉,反应迟钝。目光被屏幕粘住,拔了好几秒,才顺利挪开。再烦,再疼,那双眼在望向钱途亮时,也仅有温和。 “亮仔,过来。” 始终如一的召唤收获了一如既往的回应。双膝着床,双肘撑床,阿拉斯加犬匍匐向前,靠近他的主人。 翻身躺下,长腿随意撇向一侧,阿拉斯加和他的主人共享同一块枕。 “不是吧学神,你还在学?”故作吃惊地瞪眼,小狗的脑袋凑近了主人的耳,“求求了,给学渣留条活路吧!” 结束训练,沐浴完毕的狗狗身上带着黑加仑与绿叶的淡香。短短的发茬还沾着潮气,湿湿刺刺的,蹭弯了秦尔的唇。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提出的请求,只要提出方是钱途亮,秦尔都会点头答应。 “那先不学了吧。” 无法喊停秦尔的林衍终于等来了收摊时刻。状似碰巧地及时登场,林衍点停视频,举起支架,撤到一旁。 “吃晚饭了吗?”向左偏头,白皙的耳廓贴上了浅麦的额头。 “吃过了。”双臂微曲,缩于前胸,拱着腰,钱途亮离秦尔更近了些,“你呢?晚饭和药都吃了吗?” “嗯,都吃了。” 高考将近,秦尔是最听话的病患。胃口再差,也要努力吞粥。药片再苦,也要全数咽下。 “热不热?要不要把暖风调小一点?” 瞟着少年的发顶,秦尔笑得一脸温柔。 抬高左臂,摊开手掌,干燥的掌心贴上了同样干燥的脖颈。如此高的室温,如此厚的棉被,秦尔的肌肤还是干爽一片。 “不热。” 秦尔不热他不热。肩膀稍稍后退,钱途亮毫不犹豫地摇头。 两个小时了,距离上一次排尿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看着床上相贴的两位,林衍低声提醒,“小尔,时间差不多了。” 无法自主控制排泄是秦尔最难以启齿的无能。这恼人的无能是甩不掉的无赖,总定时地骚扰他、反复地提醒他:秦尔,你可真无能。 在钱途亮面前暴露自身的无能,这绝不是第一次。可,无论是第几次,在暴露的前一刻,秦尔都会懦弱地想要逃避。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确实,是该排尿了。近期的最佳患者却眼睫低垂,一言不发。 这是钱途亮靠近真实秦尔的绝妙时机。双腿一蜷,腰背一挺,阿拉斯加犬从床上蹦起来,跪立在秦尔身侧。 “让我试试吧?” 始终紧闭的带锁大门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光,修习许久的护理知识终于迎来了实操机会,钱途亮不愿放弃。似积极抢答的攻擂者,小狗傻乎乎地举着爪。内双的小狗眼闪着期盼的光,直溜溜地盯着主人。 “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怎么办?对于亮仔提出的请求,秦尔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完啦! 我回来啦! 抱歉各位久等啦! 内个内个,为表歉意,奶糕为家长们准备了双旦小礼物! 请前往微博拆封:@酸臭奶糕第77章 在出生的那一刻, 家庭出身就为人的命运定下了基调。人这一生有数十载,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却寥寥无几。在这屈指可数的机会中,高考, 无疑是成本最低、公平性最高的一次。 只要足够勤奋,只要足够坚持, 你就有可能改变命运。 高考,不仅仅是一场脑力比拼, 还是体力角逐与韧性较量。 为提高考生们的身体素质, 调动考生们的运动积极性, 丰富考生们的课余生活, 每年四月, 市一中操场跑道的西侧,都会迎来一场专属于高三年级的拔河比赛。 高三年级有11个理科班,5个文科班,共16个班级。理科班派男生12人, 女生8人, 文科班派男生4人, 女生16人,每班各出20人参加比赛。 每个班级的参赛队伍都按同一种方法排兵布阵。各班的20位参赛选手被分成两列, 排于粗麻绳的两侧。打头阵的,是力气稍大的男同学。团队的锚, 队伍的最后一位, 必须是班里最强壮的男生。其余同学按体重,从绳子末端到最前线, 依次由重到轻排列。 在高三三班,体重最重的男同学绝不会是钱途亮。作为专业运动员,他却是全班最高、最精壮的少年。锚人这个角色, 当然落在了他身上。 病来势汹汹,愈得却极慢。头晕鼻塞,胃口不佳,失眠加剧,感冒的后遗症接踵而至,蚕食着秦尔那本就不足的体力和精力。这一个月,他被病痛困于家中,鲜少到校上学。 他的亮仔是高三三班最最重要的压阵队员。这天下午,秦尔当然不会缺席。 操场西侧的铁网与校园中部的长斜坡间,有一条窄窄的砖石路。窄到什么程度呢?窄到电动轮椅都没有灵活转向的空间。 铁网外,操场边,长坡下,轮椅的左侧轮还向左偏转着,这架笨重的黑色高背电动轮椅却无法顺利左转,只能憋屈地、歪斜地卡着,停着。 额发偏长,稍显凌乱,本就淡色的唇被病气熏蔫,浅得几乎泛灰。碳灰色工装衬衫,长袖校服外套,长校裤,春末的城气温已升至二十五度,秦尔的身体却仍被层层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 铁网里,操场内,跑道上,各班的参赛选手都套着短袖的夏季校服,搓着掌,弓着腿,做着赛前的热身运动。 格格不入,就是格格不入。这张墨绿色的网,隔绝的是夏与冬,是健与病,是其他同学与秦尔。 未穿戴腰托,秦尔的下半身软塌塌地窝在轮椅中。像个驼背的老头,他无力的脊背向左扭着,废弛的腰部被轮椅左侧的扶手拦扶,宽大的衬衫在他的腰后,拱起一个不算饱满的弧度。肩部□□,脖颈左旋,纤细的左腕靠着铁网,蜷拳的左掌就贴在网的这一侧。无名指和小拇指被铁网挤压,蜷得更甚,细白的指,紧紧地扣向掌心,修得齐整的指甲在白嫩的肌肤上抠出半圆形的印痕。大拇指被网稍稍勾直,指尖搭着网面,呼之欲出。食指和中指是挣脱牢笼的勇者,从网的这侧钻向那侧,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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