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车队在土路上悠悠前行,再有两三天他们就能抵达云国边境。眼看这就要迎来新的生活,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有些雀跃,有的希冀,有的渴望重新开始大展拳脚,但更多的还是对未知未来的忧虑。这附近已经没有官道,只有人们自己用脚踩、用车碾出来的土路,路况差得无以复加。除了裴飞的“蒸汽坦克马车”依旧平稳舒适,其他的双轮马车都被坑坑洼洼的地面颠簸得如同一只只青蛙,哐当哐当地弹跳着,晃得车厢里的人恶心难忍。那些本是坐在马车里的老弱病残纷纷下车,或步行,或骑马,虽然累点,却也好过坐车。那辆让人羡慕嫉妒恨的马车里,艳鬼斜倚在卧房的矮塌上翻看着账簿,裴飞将这些日子来自己所写的东西装订成册,李落开始教导弟弟读书识字,弟弟自行练习的间隙里他便看自己的书,再不时起身为马车里的人斟上新鲜茶水乾坤归心最新章节。“大公子,其他人问能不能停下休息一会儿,这路颠簸得厉害,体弱的都有些受不住了。”何进在外请示,因这队伍中人都是裴飞所救,自然而然的,他就成了这支队伍的首脑。裴飞并不在意这种小事,从善如流:“那就休息一下吧。”车队缓缓停了下来,不少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放眼看去,除了那些青壮年,其他人都是一脸菜色,还有不少躲到树林里干呕不止。艳鬼趴在窗框上探出头来,绢扇轻摇,埋怨道:“这大和国怎么也不把路修修,萧国就算是通往南明古域的路都没这么破的。”“通往南明古域的官道还是北明时期修的,为了是能够及时得知南明古域进犯的消息,而且也就一条而已。”说话的是萧景言。他笑着站在车外,本就是俊朗不凡的面容在明晃晃的春光下更是如金塑般明朗生辉,清澄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艳鬼妩媚的面容,像是要将这个人都装进自己的世界里。艳鬼被他这样看着,在裴飞面前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也微微有些发红,不自然移开目光,露出少年人一般的羞涩。萧景言走得更近些,说:“你倒好,霸占着马车,其他人可没你这么舒服。”话听着是责备,可语气却温柔得像糖水一样腻人。艳鬼红着脸,讪讪道:“我可没有霸占,不过是……借个地儿休息休息……”萧景言笑笑,余光瞄见裴飞自马车中走出,便对他招呼:“裴先生。”裴飞颔首致意。不知何时下车来的明尘上前抱拳施礼:“师傅。”裴飞驻足,投去询问的目光。明尘道:“有几人希望能够追随先生左右,让徒儿引荐。”说着,他微微侧身让开,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那三人连忙执礼,异口同声地道:“见过裴先生。”裴飞看向他们。三个人看上去都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两个身着武者劲装,一个穿着文士常见的袍子。这些人都是在那场屠杀中救下来的萧国贵族,裴飞想了下,发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那年轻的文士像是看出了裴飞的疑惑,上前半步解释道:“在下叶松墨。”另外二人也分别上前抱拳自我介绍:“在下梁天宝。”“在下孟森。”分别报了名字,文士道:“我皆是孤身上路,了无牵挂,希望日后能跟随先生左右,为先生效力,以报答先生救命之恩。”其他二人点头附和。明尘在旁解释:“他们三个人在云国无亲无故也无基业,云国不允许非本国人入仕参军,所以他们想投奔师傅。”裴飞的视线在三人面上缓缓扫过,沉静的眸光让三个人一阵忐忑。静默对三个人来说显得那样漫长,但对裴飞而言,他不过是用精神力探知了一下几个人的真心而已。“你们会什么?”裴飞问傲皇霸天最新章节。人造人可不是慈善家。梁孟二人脸色亮了起来,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叶松墨微笑道:“萧国灭国前,我是将军府的幕僚,可为先生打理俗务,他们原是箫国禁军的队长,上阵打仗、守家护院都是可以的。”其他二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身材最强壮的梁天宝一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鼓起结实的肌肉,拍得啪啪作响,一副急于推销的口吻说:“我力气很大的!”孟森也不甘示弱地抢着说:“我很能打架的!以前我一个人打十个都没问题!”叶松墨的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明尘低头轻咳了一声。真不想说自己认识这两个二货啊……两个人心里冒出了同样的声音。而对叶松墨而言,他更担心这两个傻帽的傻动作会破坏裴飞对自己等人的印象。好在裴飞内心强大、感情淡薄,见了如此蠢样儿也没什么触动,只是评估了一下自己的需求,确定自己或许真的需要一个老于世故、精于计算又有见识的人协助李落处理内务,也需要几个侍卫保护内院——免得自己一走家里就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于是在对两个武将做了初步的战斗力扫描确认对方具有一定杀伤力后,就点头答应了。“那你们就留下吧。”裴飞发话,随后对李落和明尘说,“小落,你和何进商量一下如何安排他们。”“恩?好的!”李落应下。裴飞想了一下,又对叶松墨说:“你和明尘、小落、何进他们一起定一个章法,关于府中下人的管理和待遇。”叶松墨心知这是裴飞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微微一笑,沉稳地应了下来。敲定此事,再上路时他们三人就凑到了裴飞的队伍里。叶松墨去和坐在另一辆马车车头上的何进聊天,一方面联络一下感情,一方面打听一下裴府的事情,免得不小心犯了忌讳。梁孟二人有些无聊地跟在一边听着。“大公子和小公子都很和善,裴府也没什么特别规矩,虽然大公子说要定格章法,但他治下宽松仁厚,考怒觉得也就是约束大家不要做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就行了,并不是要多么严苛。”何进捋着胡子说。梁孟二人互看一眼,都看出彼此的不相信:裴飞那面冷言寡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好相处的。梁天宝铜铃大眼咕噜噜转转,凑上前去低声道:“主子看上去……挺严肃的?”何进笑着摇摇头,说:“大公子只是不太笑而已,其实真的是心善的好人。本来老奴这等身份的也坐不上车。但贱内身体孱弱,孩子尚且年幼,不耐长途跋涉,他特地添了辆车给老奴使,你们想想,去哪里再找这么好的主家啊。而且你看裴府的仆役都有车坐,那些车可不是买来的,斐都破城之后大量贵族出城,根本买不到像样的车子,那些都是大公子自己动手拼出来的,牛马也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梁孟二人不由得动容,也是认可了。乱世里车不好找,牛马更是精贵。裴飞愿意在这种时候给下人如此待遇,着实难得。由此说着,二人对未来在裴府的生活也放心多了。本来吧,他们已经是禁军里的小头目了,自由自在惯了,现在是自降身份给别人做侍卫,虽然是敬佩裴飞的神勇,但也真的是怕对方过于苛刻,日子落差太大,那就痛苦了。又聊了几句,叶松墨和何进就将话题转到了那管理后院的章法上梦幻泡影。梁孟二人是粗人,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越听越是无聊,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忽见明尘下车来骑马,交换了个眼色,立刻靠了过去。“嘿,明尘兄弟,怎么下来了?”此前在静园的时候梁孟二人就和明尘有过几面之缘,此刻更是不生分,梁天宝很是自来熟地打招呼。明尘随意答道:“坐太久身子僵了,出来活动一下。”“也是,坐久了也不舒服。”孟森道,“这风吹得很舒服,出来透透气最舒服了!”明尘没接话,只是微微颔首。孟森眼珠子转转,踢了脚马肚子靠上去,问:“明尘兄弟,你叫主子‘师傅’,是跟着他学习医术吗?还是……武功?”二人想委婉地打听一下主家的实力,却不知这话题正戳到了明尘的心酸处。每每说起习武之事,明尘就想起了当初还在卿尊阁时,裴飞慢悠悠地说“做人偶”这句话的淡定表情。人偶学徒?说出去都没人信!明尘曾也不信,以为裴飞有什么其他心思,但对象是裴飞的话,他也认了。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观察,明尘却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地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的价值就只在于制·作·人·偶!想自己当年在北明时也是被人称作根骨极佳的小天才……唉,不堪回首啊。明尘不以觉察地晃过眼神,压下心头那口血,淡定答道:“学武。”梁孟二人听得两眼放光,梁天宝兴奋得摩拳擦掌,问:“听说主子曾经拉开皇家重达几百斤的破甲神弓,一箭射伤了千步之外的路盛年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主子真的这么厉害?”明尘不屑地冷哼一声,下巴微昂,傲慢道:“当然是真的!”“哦哦哦!说说,再说说嘛!”二人激动地追问。“其实也没什么,那日师傅他上了城墙……那路盛年站在中军之中,距离城头足有千步远,师傅他……”明尘将当日事情说来,他说的很平淡,像是平铺直叙,可本就是个难以想象的事情,哪怕他将口吻压下了,却依然听的人心潮澎湃。梁孟二人两眼放光,直呼不可能。车里的艳鬼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笑盈盈地看了一会,调侃他们莫要非议主家。梁孟二人这才意识到正主儿就在旁边的马车里呢,顿时窘迫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坏心眼的前老鸨窃笑着,感受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便抬头看去,却不想正正落进了萧景言那和煦的眉目中。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皮厚的老鸨红了脸,嗔怪一眼,缩了回去。萧景言微笑,过了很久才慢慢收回目光。坐在另一辆马车车头的何进笑眯眯地捋着胡须,他的小儿子趴在车窗上拉着叶松墨叽叽喳喳地说话,对孩子来说在,这个会笑着说故事的叔叔无疑是最好的。美满而安宁的氛围环绕在这辆体积庞大的马车边,前后的人不时看来,目光里满是羡慕。大约也只有跟在那个人身边才能尽情享受这种和谐。不少箫国的贵族都冒出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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