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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异人语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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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象道破行刺事,异人三入梦中来)

池不群听了明德的传话,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回天衙寺,刚巧撞上另一队正要外出巡视的寺员,当即拦住其中的一个人寺里面又发生何事,被拦住的寺员看少卿突然回来、满脸急迫询问的模样,脑子有些发蒙回道:“昨日近酉时突然来了一名衣着怪异的人,直名要见少卿。”

陌生人指名道姓来找自己?会是谁?池不群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寺员道:“现在您的办公房间内。”

池不群听闻随即奔向自己的屋子,急忙拉开门一看,屋内确实如方才的寺员所讲,一位头戴尖顶纹花锦帽、身着宽大绣花锦袍的人端正坐在正中,周身着衣只露出眼睛的部分,此人对面,李照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容夫人在一旁静听。

看这衣着,莫不是徐长云和姜鱼口中所描述的那位仙人……在后朝屋内两名长者揖礼,李照京眼神示意人进屋讲话,池不群轻轻关闭屋门,走到来人前方,在另一旁空处坐下,问道:“是阁下指明要见池某?”

话语问出,对方微低的头抬了一下,遮在黑影下的双眼显露出来,同屋面对他的人此刻都看到,对方的双眼着实异与常人,极其浅淡的眸色近乎银白,眼底闪烁着矍矍亮光,瞳孔实如野兽一般细长,虽看不清面貌,仍觉双目散着一股轻笑之意。

果真是姜鱼在梦中见到的人!池不群心里不觉开始警戒几分。

“汝等不必警戒于吾。”对方抬眼静静凝视屋中来人,道出一句声音缥缈空灵的话语,像是在耳边说,又不像在耳边说,带轻笑的眼睛直视,池不群顿觉有种身上每寸血肉肌骨都被看透的感觉。

“阁下可是近来皇城内所传的仙人?”池不群直接问道。

对方停顿片晌,回道:“然也。”

“既是圣上钦点之人,为何不再宫中准备几日后的登台事宜,反而到这天衙寺来?”李照京也是直言询问,语气中暗含不快之意。他原本就不喜欢幻术那些装神弄鬼、迷惑人眼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因为不满对方作昭告被赶出皇宫禁足在寺,脾气一上头,话中的火药味也不觉浓了几分。

屋中气氛被不悦之语带的几丝紧张,对方静坐不回答李照京的问题,池不群也不知该不该插话继续询问,双方僵持在原地,此时正容夫人掩面一笑,开口打破沉寂:“正容听闻过市井中几句仙人的传言,当是奇特,不知仙人可有雅兴,说一说正容之事?”

“夫人!”李照京压制不快喝了一声,不满自家良人听一个三流小徒的无妄话语,正容夫人仅是微一颔首,示意无妨,转而接着笑对面前异瞳人。

房中仙人又是停顿片晌,而后幽幽说了几句听起来似乎无边际的话,正容夫人听闻一怔,继而明了一笑道声“多谢”,转面向李照京又是一轻颔首而笑,李照京本来暗含的怒火莫名被消了大半,有些古怪也有些不信的看着对方。

“塘中无一物,经年求未载。庭马东归日,鲤儿自游来。”

一首五言句,便是对方所说之词。

四句听起来莫名其妙,似乎是在讲原本空空如也的池塘里,等到一匹马回来就能游来鲤鱼。乍听起来无头无绪,但屋中人却听的明明白白,对方是说出了一件非常隐晦的事情,在外几乎无人知晓,那便是李照京和正容夫人成婚到现在都没有子嗣。

二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恩爱,然还有难说之处,便是正容夫人一直未有身孕,虽然李照京倒没觉得有什么,但骠骑将军府里的人却是急得抓耳挠腮,特别是骠骑大将军——闻大将军最为着急,每天盼着抱孙子,可望眼欲穿数年,自家女儿的肚子一点也没鼓起来。大将军的女儿留不了子嗣,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闻大将军自然不能让这等闲话流散开,因此全府上下封口严严实实,外人一点也不知此事。池不群偶然得知,还是一次李照京喝的酩酊大醉无意漏出的一句。

所以四句中前两句,是说二人膝下无子,求了多年也没有结果,但后面两句,道出了两人并不是真的一直无儿无女,而是要等,等到机缘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这机缘,说的就是闻大将军,因为第三句中的“庭马”,意在指他。闻大将军名讳便唤作闻广延,多日前接到皇上的旨令,带兵讨伐东部沿海的贼寇,走时并未说具体的归来时间,四句中后两句很明显的预知出,闻大将军什么时候带兵马归来,这子嗣就什么时候怀上了。

这等外人都全然未知的事情,竟然轻易从此人口中说出,看来倒真是有几分能耐,一语点出,李照京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目光示意池不群和来人继续对话,自己则在旁静听屋内发言。

池不群明意,客套赞扬一句:“仙人果真名不虚传。不知找池某有何指教?”

对方道:“天象。”

池不群不解:“仙人是看出这周天之数的变化?”

对方又道:“然也。”

池不群:“有何变化?”

对方再次停顿,直直看着对面的眼睛,池不群同样也是回视那双怪异的眸子,看得越久,越觉得这对细长的兽瞳在自己眼前渐渐放大,意识随着堕入眼底的银白之色,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之意迎面漫来,就看仙人遮在宽袍下的手缓缓抬起,露出猩红指尖,仿若在滴血,不觉悄悄探手摸索放在一旁的“灵鲲”警戒,忽地听“叮铃”一声,一声清脆的铃声从脑中震过,池不群眼神一怔回神,对方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原地,未有任何动作。

“十干本环紫薇,当相冲,不察宪章横过而跃食天,四有晦暗,余其敛芒。”

仙人片晌后说道。

池不群听后思索一下,又问:“余其何时复出?”

对方道:“岁日周星而旺,其亦出。”

紧接屋中又是一声银铃摇晃而起,屋内正中而坐的人周身开始逐渐变为透明,如同一阵薄雾般消失在众人面前,在身形隐去当时的片刻,空中留下一句未散去的余音。

“要快。”

“可恶!”

对方消失后,李照京愤懑一拳捶地,表情焦急又凝重。

屋中其余两人此时也是眉头微蹙。

对方特意前来天衙寺,不为真的找他们闲谈阔论天象星象,而是传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宫中大庆那天,吡摩天的人会入宫行刺!

一句看起来像是异兽食天的天象,异瞳人皆用代指讲出了来意。话中“紫薇”指“紫薇星”,也是民间所传的“帝星”,意思便是指当今的皇帝;“十干”则是代指那十名被蛊改造了身体的人;宪章,乃是狴犴的别称,也正是天衙寺的寺牌纹饰,其意自然指天衙寺。而整句话的意思便是:皇宫周边原本潜伏着十名寺中捉到的黑影,计划要进宫为祸,但是未想到天衙寺会捉住其中四人,搅乱计划,对方的原定行动不得不暂停避风头,所以才有后面的“四有晦暗,余其敛芒”。

而池不群问其余几人何时会出现,对方也是又借星象暗喻而出,宫中大庆那日,剩余的六个黑影会出现在皇宫内,进行他们的密谋。

仙人虽在走时提醒他们行动要快,但现今的李照京却是处在进退两难的地步,昨日刚被皇帝赶回来并且给全寺人下了禁令,天衙寺人员不得进入皇宫,现在不说宫门进不去,上书奏折皇上必定看都不看,直接扔弃到废纸中,知此大事却传不到天子的耳朵里,实在是急煞李照京。

“长卿,现当如何?”池不群也是未料到几件事情会冲突到一起,即使天衙寺不在宫内布兵,他去找沈羽飞请对方安排佽飞卫特意提防也是尚可,但现在被搞得自己一块进不去皇宫,见不到本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照京深思一番,郑重整理衣衫,一副决然严肃面孔而出,准备直闯皇宫禀报皇上此事,即便触怒真龙圣颜,也要将所知的话讲出来,此时正容夫人望着李照京的背影,镇静说道:“二位莫急,这向皇宫传信一事,何不交由正容?”

其余两人皆看着依旧款款微笑的正容夫人,李照京犹豫问:“夫人的意思是……”

正容夫人起身整整衣袖道:“有些时日未进宫,倒是几分想安平公主,前些时日家父出征,她差人送了几样物礼,也该是时候去探望她一番。”

李照京当即懂了正容夫人的想法。安平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她天性不爱红裳爱武装,经常请教着闻大将军有关兵法上的事,一来二去熟了将军府里的人,和正容夫人的交情也甚好,虽然天衙寺的人是被关了禁闭,但正容夫人却不同,一来并不是天衙寺的寺员,二来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不被起疑,更加上她可以借安平公主之口通传消息,当是传信的最佳人选。不过话也说回来,若是被吡摩天的人知晓行踪因她败露,正容夫人的处境就极其危险,李照京略带担忧的望着自家良人,思虑甚久深沉叹出一句:“此事有劳夫人。”

正容夫人一笑作应,开门去着手准备入宫事宜,池不群从后追出,唤住前者:“正容夫人!”

正容夫人驻足转身,问道:“池少卿有何事?”

池不群道:“夫人可将此事也告知宫中另一人。”

正容夫人道:“何人?”

池不群道:“左佽飞卫沈将军。请他提前布兵提防。”

正容夫人观察几眼池不群的面庞,而后一笑回道:“正容知晓。”

又把能想到的有关黑影之事交代妥当,池不群向正容夫人恭敬作揖,目送人信步离开。

屋内的氛围紧张待发,屋外的寺中人向往常一样忙忙碌碌,直到午时,终于熬到可以稍作休息的时光,纷纷冲向饭堂放松紧张神经,相互来几句扯皮闲谈,而姜鱼这个隐居的大闲人却不像天衙寺的寺员一样,肚子正响着洪亮的饥饿声,仰面倒在经阁的地板上撒泼耍赖。

他又被关了禁闭,挨罚抄经文。

原因很简单,便是池不群带给他的那坛“少康醉”,藏起来的酒坛子被代管戒律的僧人发现。百姓都知“酒”“肉”和“色”是典型的佛门禁戒,尤其是前两项容易被人藏起来的,所以寺里戒律僧人更是看的格外严格。姜鱼本以为酒坛子藏在炕洞里,没人会翻那个地方便不会被发现,哪知道近来天甚冷僧人给炕生火,一清扫暴露了秘密,当即就被揪了出来。

兴许是看上一个惩戒的效果不错,僧人继续用禁闭抄经文来处罚人,而且经文的量,比上次还要翻倍。

姜鱼已经体会过一次难熬的抄经折磨,压根不想再来第二次,那种头痛欲裂晕眩的感觉,仿佛在一片无尽炽热的沙漠中前行,头顶是喷火的烈日,烤的大脑焦糊又混乱,摆在桌上的纸张都没翻开,便倒在地上对前来送饭的明德撒泼:“小爷不服!我又不是寺里的和尚!喝几口酒怎么了!凭什么要受这个罪!”

明德颇为无奈看着躺在地上耍赖瞎哼的姜鱼,好心安慰道:“佛门也有佛门的规矩,师兄们这样罚你,也是让你记住这一点,莫要在撒泼了,好好抄完。”

姜鱼不情愿在地上翻滚挣扎,表明自己就是不愿提笔,明德实在无奈上前去拉起他,姜鱼坠着身子连连哀嚎,求助望着对方:“明德,你帮我抄几部好不好?”

明德当即拒绝道:“不行,这是给你的惩戒,并让你静心,而且寺中还要赶在宫中大庆前修缮好佛塔剩余损坏部分,你若无事说,我便先离去。”说罢匆匆离开,临走不忘锁上屋外的房门。

对方也不能帮上自己,姜鱼仰天又是一声大嚎,纠结良久最后不情愿妥协,皱着眉头翻开一页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临,写了不到三行,笔“吧嗒”从手里松开,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过去。

这次的睡梦中,那名陌生的尖帽异瞳人又不期出现,姜鱼和上次一样,一声不吭老实等着对方说接下来的话,但这次异瞳人停顿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而且是个问题。

“隔岸风景如何?”

对方第一次向自己发问!姜鱼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发蒙,最近连平昌坊的坊门都没出去过,哪来的隔岸风景?这是再问什么?想了半天不禁抱怨:“最近连和尚的庙门都出不去,哪来的隔岸风景,莫名其妙。”

本以为对方会像之前两次一样,说一句话突然消失,但这次并没有,而是接着说:“隔岸风景可美?”

这都是什么不着边际的问题。此人难得同自己搭话,可问出来的话还全是不知如何作答的,姜鱼突然感觉,几次出现在梦中的这个人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不悦顶道:“都说了出不去门哪来的风景,你想看自己前去看看不就成,三番五次出现在别人梦里,哪来这么多废话。”

对方没有生气的感情,而是跟在姜鱼话后道:“吾已见过。”

姜鱼暗嗤一下,轻佻道:“哦?你既然见过,那都看见了什么?”

对方停顿片刻,空灵回道:“见老树开新花,瑞莲傍寒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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